第二十一章 负责_成为师尊道侣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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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负责

  夏日的钦天峰午后减却苦寒与寂静倒也有几分闲适。

  山顶上没有什么大棵的树木,温朝玄就在茅屋边栽了一片绿竹权当遮阳,林浪遥小时候坐在屋子里听师父给他讲课讲功法,陋窗外竹影阵阵,浓绿枝叶间筛出的阳光都染上点葱茏的青色,一团团青光落到小孩朴素但是簇新的褐色布衫上,游曳在尚且稚嫩白净的脸庞,眼皮子沉沉压着,伴随阵阵暖风摧过竹叶的沙沙声,叫人好不昏昏欲睡。

  幼时的林浪遥忽然一个激灵清醒过来,他昏沉地眨了眨眼,小手攥紧放在跪得端正的膝盖上,脑子里还带着浓浓的困乏睡意,一时有点分不清自己身在何处,脸上表情呆呆的。他总觉得自己不该在这里,不该是这副模样,但又想不起自己应该在哪里。

  白衣出尘的剑修注意到了他的走神,忽然翻手一弹,一道气劲从指尖弹出精准砸在小孩的脑门上,林浪遥哎呦一声,被弹得在矮案后仰面摔倒。

  他躺在地上,感觉到眼前的光线被一道身影挡住了,洗得纤尘不染的素白衣角在面前晃着,吸引着他的目光跟随移动。温朝玄默然片刻,对他说:“还不起来。”

  林浪遥眼睛轱辘转了转,倒是很想就此装痛长躺不起,他实在厌烦极了读书,师父的讲经论道他完全听不懂,被骂了好几回没有慧根,他心里也赌气般升起点摆烂放纵的心思。

  但是……

  但是他知道自己如果真这么干,温朝玄一定会生气的。林浪遥还是很怕这个师父的,虽然师父把他带回来,给了他饭吃,给了他衣服穿,还给他遮风避雨的屋子住,但在最初的那段日子里,男人不似常人般的冷漠令他心里有着很是不小的阴影。

  当时林浪遥不明白为什么温朝玄总不与他说话,偌大的山上本就只有师徒二人生活,林浪遥也只能指望与温朝玄聊聊天。可男人除却与他授课传道外,大多时间都是沉默不已,要么抱着剑打坐参悟,要么兀自做点别的事情,林浪遥每当想要与他说话,温朝玄就会指使他去练剑,林浪遥只得拖着温朝玄做给他暂时使用的一把小木剑走出屋子,站在竹树下假模假式地比划了一会儿,待男人放松了对他的注意,就立刻丢下剑跑过去偷看温朝玄在干什么。他对温朝玄充满了兴趣,像他这样人憎狗嫌年纪的小孩儿本就容易对外界事物产生好奇,可他终日被拘在这片高耸万丈与世隔绝的山头上,把山头上的每一块石头都翻遍每一个土丘都挖过,实在玩无可玩了,只好改去研究自己的师父。

  那时候的林浪遥尚且不知道自己的师父是个全天下最厉害的剑修,因此每每偷看都会被温朝玄抓个正着,有一回他自以为寻了一个绝不被抓包的好方法,偷偷摸摸爬上茅屋房顶,大约确认摸索到了温朝玄卧房的位置,就兴匆匆地扒开屋顶草絮掏出个洞朝下看,但是很不幸,那天温朝玄正在房里沐浴。

  当一根草絮飘落到洗浴的木桶里时,闭目的男人睁开了眼,他沉默了好一会儿,忽然抬手朝头顶一挥,带着灵力的气劲飞出,年幼的林浪遥便应声栽倒摔进了木桶的水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哗啦,水花四溅。

  温朝玄揪着衣领拎起脑袋朝下呛了好几口水的林浪遥,看这倒霉孩子呛得满面通红,只能抬手在他背上拍了拍,待林浪遥缓过劲来,冷不丁问道:“你喜欢男子?”

  “什么?”林浪遥茫然地道。

  温朝玄说:“你为什么总偷看我。”

  当然是因为你总不搭理我啊,林浪遥心想,然后很快就意识到情况危急,自己怎么又被抓包了?!

  他趁温朝玄还没反应过来,一把挣脱他的拿捏,手脚并用地翻过木桶摔在地上,接着一个轱辘爬起来冲出门去——

  然而他没跑出几步,就被一把飞来的铁剑砸得叭叽摔在地上。

  温朝玄难得形象不怎么端正的走出屋,身上是匆匆披着的白衣,腰带松散地系了一圈,潮湿的发还搭在肩上,他走过去一把将扑倒的小孩儿提起。

  “师父,我错了师父!我下回再也不敢了,饶了我吧!”

  温朝玄把他提溜进里间的卧房,往地上一丢,单手持剑在地上划了个圈,面容冷肃地说:“你今日便在这里思过。”

  温朝玄关门转身出去了,林浪遥呆呆在地上坐了一会儿,忽然打了个喷嚏,才想起来把身上弄湿的衣服脱掉,他光着身子,想回床上拿被单盖一盖,站起身往前走,却突然“砰”的一声撞得眼冒金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林浪遥揉着脑门不可置信地抬起头,伸手在周围胡乱摸上一圈,发现了非常可怕的一件事——温朝玄画了个禁制把他圈在原地了!

  林浪遥傻了,这禁制好像还隔音,无论他怎么叫唤屋外都静悄悄没有任何动静,他只能光着屁股在地上坐到天黑,虽是夏日可山上昼夜的温差极大,太阳往渐渐下落后,气温就越来越冷,林浪遥连连打喷嚏,打到后来自己都头晕脑涨了。

  待温朝玄想起来要把自己这顽劣徒儿放出来时,推开门,看见的便是小孩儿抱着腿蜷缩成一团,身上盖着半干不干的衣物,整个人像只狼狈不堪的流浪狗儿抖成筛糠好不可怜。

  温朝玄:“……”

  “阿——嚏!——”

  林浪遥生病了,厌厌地躺在被窝里,温朝玄微凉的手掌贴在他滚烫的额上,眉头锁得死紧,判断出他应当是惹了风寒。

  “修道之人,体子怎能如此薄弱,落了回水便发起热来,你以后还敢不勤加练习。”

  林浪遥为自己据理力争道:“可我也还没成仙人啊!”彼时的林浪遥尚未炼气,“而且如果不是师父你,阿嚏——把我忘在屋里,阿嚏——我也不至于生病啊,阿——嚏——!”

  “……”

  这件事细说错处,温朝玄固然是有错的,不该忘记徒儿的衣服还湿着就把他关在房中那么久,只是,从未有人这么指责过他。

  温朝玄一语不发,骤然撤回手,起身走出屋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林浪遥用帕子擤完鼻涕,发现屋子里又空无一人了,才回过神感到一阵迟来的慌乱害怕。

  师父是不是生气了?

  他刚才一时口快顶了嘴,现下整个人陷入了即将要被抛弃的恐惧之中,窗外浓黑,屋内一点寂寞的烛光跳动,无声的孤独在夜里极容易膨胀滋长压得人喘不过气,小孩在被子里揪着手纠结了一会,再忍不住,掀开被爬起身。

  下一刻,温朝玄端着煮好的姜汤进屋,看见他准备下床的动作,面色不动地道:“躺回去。”

  林浪遥“哦”了一声,揪紧的心蓦然一松,又动作麻利地把手脚缩回被窝里,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温朝玄把碗递到他嘴边,林浪遥乖乖嘬了一口,然后立刻被辣得吐舌头,温朝玄见状,伸手在他后颈捏了一下,像捏着狗儿后脖那样令他张开嘴把整碗汤喝了下去。

  林浪遥辣得不停呼哧呼哧吐舌头,眼中泪花闪烁,一张小脸烧得通红,眼眶是红的,嘴也是红的,抽了抽鼻子,整个人都委顿了。

  温朝玄放下碗,原是想嘱咐他好好睡觉便起身出去了,但是一回眸,瞥见小孩这无比可怜的耷拉模样,心下不由动了动,犹豫一会,抬手放在他头毛细软的脑袋上,很不熟练地摸了一下。

  “往后不会了。”男人说。

  林浪遥怀疑自己的耳朵出幻觉了,温朝玄这是在和他道歉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林浪遥感觉到师父和缓的态度,心里一喜,得寸进尺说:“那我以后能找你说话吗?”

  “为什么要和我说话?”温朝玄微微蹙眉,眼中有着疑惑。

  “可人与人之间总是要说话聊天的啊,不然我怎么知道你在想什么呢,”林浪遥为他的疑惑感到疑惑。

  温朝玄说:“你为什么要知道我在想什么?”

  因为我想了解你啊,林浪遥心想。此时他忽然福至心灵地察觉到了温朝玄问出这句话时发自内心的困惑,他的这位师尊,尽管看着无比强大又知之甚广,可是对于常人该有的感情、欲望一窍不通,他不理解林浪遥为什么会对自己产生极大好奇,也不明白人与人之间为什么要互相了解,他觉得两个人生活在同一屋檐下就像是你那边划个圈我这边划个圈,大家待在各自的圈里互不干涉。

  然而不安分的林浪遥总蹲在那条泾渭分明的边缘张望,蠢蠢欲动想跨到他的圈子里去。

  林浪遥想了想,试探地说:“因为我想要讨你开心。”

  “你若能更刻苦用功些,我自然就开心了。”

  “……”

  “但是,但是也不能总因为我的功课才开心吧,”林浪遥汗涔涔,“师父你平日里也得开心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温朝玄说:“我没有不开心。”

  “你只是没有不开心,但也没有开心。”林浪遥强调这两者的区别。

  温朝玄沉默了,像是在思考,许久后说:“那这样你是不是也会开心。”

  林浪遥一愣,用力点了点头。

  “那便这样。”

  温朝玄颔首表示自己知道了,收拾好碗,转身出屋。

  从那天后,温朝玄再也不会拒绝林浪遥对他的搭话,闲下来的时候,林浪遥也会注意到男人的目光总是有意无意地落在自己身上,那专注的模样,就像是在认真地学习着他的喜怒哀乐,他的七情六欲。

  偶尔他也会想,人生而有情,为什么会有人需要通过学习去理解“情”为何物。

  也不知道温朝玄到底学会没有。

  林浪遥思绪回转,顶着温朝玄的目光,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爬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温朝玄问他,“我刚才讲课讲到哪里了?”

  林浪遥“呃”了一声,回答不出来。

  温朝玄又换了一个问题,“我让你背的炼气基础功法,你背的如何了?”

  林浪遥挠挠脸颊,用手比划了一下,很是没有底气,“大概一半一半……”

  那一本玄玄道道的基础功法,对林浪遥一个小孩儿来说认字都认得费劲,被温朝玄督促着翻来翻去读了一个月,能背下一半已经很不错了。

  温朝玄安静的目光定定看着他,林浪遥被看得受不了,立马改口道:“七八成……不不不,大概九成,剩下的一成我温一温书一定能记全!”

  “你这个样子,来日如何能堪大任。”男人拧着修长的眉,绷着脸色,这是他隐隐开始生气的预兆,可林浪遥不太明白他怒气的由来。

  说来奇怪,温朝玄好像总是在他身上寄予了很大的期望,仿佛他不能成为不世之材便是天理难容的事情,林浪遥非常不理解,笑嘻嘻说道:“师父你已经这么强了,有什么大任需要我来扛?有你在就好了呀。”

  “若有一日我不在呢。”温朝玄并不理会他的奉承,督促他重新端正坐好,把书本翻开。

  林浪遥童言无忌,胡乱地翻开一页,手里抓着笔头乱糟糟的竹笔说:“那我就随着师父去好了——师父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面前扫过一阵风,忽然把所有东西都翻倒在地上,林浪遥呆呆捏着笔,衣衫前晕开几团墨迹,傻傻仰头望着从来未有过的一脸怒容的师父。

  白衣剑修闭了闭眼,重新平稳呼吸,问道:“是不是无论如何,你也不情愿学习?”

  林浪遥张了张嘴,喉头艰涩滚动,无法抑制的慌乱涌上心头,他能感觉到,温朝玄这一次是真生气了,他想补救道:“不,不是的师父……我,我学习,我一定不开小差了,你别生气……”

  林浪遥转身匆匆去捡散落一地的书本纸砚,当他手忙脚乱抱着一堆东西抬起头时,却发现温朝玄不见了。

  屋子里空落落的,明明暗暗的竹影摩挲过冰冷案几,小孩如同置身在一场极其可怕的梦魇中。

  哗啦。东西又散落一地,林浪遥不管不顾地迈开腿跑了出去。

  他在山头上到处寻找温朝玄的踪迹,屋前屋后都寻遍了,始终没有看到那抹熟悉的白衣人影。

  日光当头落在脑袋上,却晒得人阵阵发懵晕眩,林浪遥拖着失落的脚步回到自个房里,往床边一趴,难受地揉了揉眼睛,他忘记自己刚才拾砚台手上还沾着墨,揉得一张白嫩小脸一道道脏痕。他像只流浪的小狗儿跪趴在床边一动不动,怀揣着伤心与难过,逐渐睡着了。这一觉睡到天黑,林浪遥是被屋内一阵动静吵醒的,他欣喜地睁开眼,立刻跑出卧房去,准备了好多认错的话要与师父说,却没想到屋内没点灯,他被东西糊里糊涂绊了一跤,摔坐在地上看着风吹松的窗扇一扣一扣敲在窗框上,才缓缓回过味来,这就是自己方才听见的动静。

  林浪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手脚冰凉地从地上爬起来,凄冷的月光照落进小窗,忽然连风也停了,四周是死一般的寂静,广阔无边的黑暗里,他蓦然生出一股被整个世界遗弃的感觉。

  没有回来。这一次师父没有在下一刻端着姜汤推门而入。

  在这座高而远远离人世的山峰上,倘若温朝玄不在,就连一点明火烛光都没有。林浪遥回过神的时候,已经奔跑在黑暗中,被林子间的树枝刮擦得脸颊生疼,他一边喊着“师父”一边离开熟悉眷恋的茅屋冲下了山,这是自他被温朝玄收为徒弟,带上钦天峰后,第一次擅自离山。

  往日,温朝玄站在山崖边指着划出来的那道边界对林浪遥说:“有失必有得,既决心求仙问道便注定摒弃红尘,往后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可独自离山,若你踏过这条边界……”

  “会如何?”林浪遥好奇地问道。

  “若你跨过了边界,”温朝玄认真说,“不管走得再远,我都会发现找到你。”

  年幼的林浪遥一路朝着山下狂奔,他的离开触动了温朝玄布在山头的阵法,白色的光芒从地里升起如影随形追在身后,留下一路长长的蜿蜒痕迹,他奔跑间衣带被粗硬的灌木勾了一下,脚底趔趄,整个人居然直接朝着斜坡下轱辘滚去,就在即将摔得七荤八素眼冒金星之时,林浪遥骤然撞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有力的手托住他的身体,将他稳稳接住搂在怀里。

  温朝玄衣料上还带着风驰电掣而来被夜风吹拂过的冷意,手在徒弟的身上摸索了一下,确定他没摔出什么大问题,声音难得带了些急促说:“大晚上的,谁叫你擅自下山!”

  林浪遥不搭理他的责问,小手抓住他的衣服,只一个劲把脑袋钻进他怀里,怎么也扯不出来,温朝玄正想强行把他拎起来教训一番时,突然感到怀里一凉。

  小孩的眼泪渗透了衣料湿漉漉地贴在男人肌肤上,身体蜷成一团,像抓着救命稻草一样攥着他的衣衫,呜呜咽咽的哭声低低传来,颇有点上气不接下气,哭得温朝玄浑身僵硬,不知如何是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骗人……”林浪遥抽噎地说,“你说你往后不会了……你又把我丢下……”

  温朝玄一怔神。当时随口说下的许诺,没想到林浪遥居然一直记在心里,他向来自诩为人清正,从不轻易做食言违诺的事情,此刻面对自己的徒儿很是哑然无言。他抱着哭声渐弱的林浪遥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轻轻抚上他的头顶,说:“对不起。”

  但当时的林浪遥不知道这一声道歉,是为了把他丢下的事,还是因为温朝玄无法兑现自己的承诺。

  温朝玄抱着他,沐着月色一步一步往山上走,回到那间他们共同的小屋,在把哭累睡过去的林浪遥放在床上时,温朝玄抓着那只怎么也不肯松开他衣襟的小手,轻轻扯开的瞬间,感觉到了一股陌生的前所未有的怅然情绪从心底升起,如潮水一般汹涌而来,令他茫然无措。

  “纵然是师徒,同道也终将殊途,来日的路,你总要学会自己走。”

  温朝玄像是在说给林浪遥听,也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睡在床上的林浪遥什么也不知道,只是翻了个身,轻轻呓了一句

  “……师父。”

  “……师父。”

  林浪遥习惯性地发出一句模糊不清的喊声,睡得很不踏实,或许是昨夜喊得多了,他感觉自己喉咙燎烧厉害,特别干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屋子里好像有人走动的声音,不一会儿,那人站在床边把他的脑袋扶了起来,冰凉的瓷盏贴着唇,往他嘴里喂进一点甘甜的水。

  林浪遥喝水的念头得到满足,很快又陷进被子里睡踏实了,这一觉睡得不知今夕是何年,好像做了极冗长陈旧的梦,当他在朦胧的光线中睁开眼时,一眼望见了坐在窗边的白衣人影。

  沉默在暧昧的暖室里慢慢流淌,冬日淡薄的日光只照亮了温朝玄的侧影轮廓,他大半张脸陷在晦暗难明的阴影里,像一尊凝固了许久的石像,感觉不到时间流逝,没有人知道他在那里坐了多久,或许只有一会儿,又或许是地老天荒。

  林浪遥翻动的声音将温朝玄唤回神,他一转头和林浪遥正正好四目对望。温朝玄立刻起身,走到床榻边一把按住想要起来的徒儿,他不敢往林浪遥身上看,仿佛多看一眼就是罪孽深重。

  他眼睛瞅着绸被上的花纹,同一种刻意掩饰过平静对林浪遥说:“我已经替你上过药了,你多躺一会儿,想要什么和我说。”

  林浪遥张了张嘴,发现自己发出的声音无比沙哑,又把嘴闭了起来,依言继续躺进被子里。

  他挠了挠头,昨天的事情发生太仓促和巧合,心里知道温朝玄醒来一定大为震惊难以接受。他自己倒是不怎么介意这种事,为人徒弟,替师父赴汤蹈火是应该,更何况做这事儿也就痛一痛,甚至都不至于丢命,情急之下没有办法,发生了就发生了。不过温朝玄性格那么较真,一时一定很难想开,肯定得问问中了幻术后的来龙去脉,他已经做好准备回答温朝玄的问话,可温朝玄却不说话了。

  男人就那么坐在他的床榻边,沉默得近乎于吓人,衣袖下那属于剑者的手背上浮现出用力过度的青筋,示意着手的主人此时正在做着某个极其艰难的决定。

  电光石火间,林浪遥突然意识到可能会发生什么很可怕的事情,立刻挣扎着扑起来,用力抓住温朝玄的手。

  他张开嘴,仓皇地想要喊师父,可是只能发出一点沙哑难辨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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