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_落魄后被前任捡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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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15章

  此事后续如何收场,宝颐早已设计完毕,首先要骗过裴振衣,假装家中派人处置了那伙贼人,然后再贴给她的演员们一笔酬劳,封住他们的嘴。

  幸好裴振衣并未下死手,让家丁们捡回了几条小命。

  宝颐自诩良心主家,豪迈地给他们放了长假,顺便把奖励翻了三倍,让他们好生将养,等伤养好了再来伺候。

  补偿简直丰厚到不可思议,丰厚到侍卫长亲自来询问,五姑娘是否还有别的需求,比如扮演个山贼什么的,他愿意再当一回蠕动的蛹。

  宝颐气得拍桌:“你还好意思来见我,忘了那天被裴振衣打成什么样了吗?”

  她越想越气:“你们那么多人打他一个还打不过!平时怎能护得府上周全?”

  侍卫长陪笑:“那不是裴小哥武艺太高了么,咳……可见五姑娘慧眼如炬,瞧上的都是一流人才。”

  一流人才。

  宝颐咂摸这四个字,慢慢消了气。

  抓了一匹锦缎给他道:“行了,我不让你吃亏,这匹布拿回去,给你家小姑娘裁身新衣裳,别一天到晚想着卖命。”

  侍卫长喜出望外:“多谢姑娘!”

  听闻宝颐落水,恋慕她的少年们纷纷送来了慰问之物。

  只不过宝颐是未出阁的姑娘,不便私相授受,所以这些价值不菲的礼品都送去了侯府的库中。

  宝颐去看了一回,除了一个纨绔送来的玉雕小狐狸颇合她心意外,旁的礼物都呆板无趣得很。

  最离谱的是姜湛,他居然送了一堆贵重的药材,这是把她当行将就木的老太婆了吗!

  宝颐瞪着那堆名贵的干瘪草药,头一次认真考虑自己是不是该换个男人。

  最后,她拎着玉雕狐狸,在礼物堆里捡了几样还算正常的物什,去了裴振衣的院子。

  他已下了学,在灯下温书,持书的手修长好看,温如白玉。

  宝颐心中涌起豪情:这人都生得这般好了,怎能不让他吃上软饭?

  “这些给你。”她大方地把东西倒在裴振衣的竹床上,琳琅满目的一大摊:“不够还有,下次给你送别的来。”

  “你听见了吗,我给你送东西了!”对方毫无反应,宝颐拎起他耳朵高声重复。

  裴振衣不堪其扰,终究放下书本。

  他转开琥珀色的眼,疏离的目光落在宝颐富贵明艳的挑线裙子上,这裙子是用一种特殊的裁剪方式制成,大摆挺刮,腰身纤细,绣法更是新奇明媚,不随俗流。

  裙子的主人一脸自得地盘踞于屋中,好似已将此处视作了自己的地盘。

  她端起一只花瓶,摆在了屋角,口中道:“你这屋子太素了,看着真寒酸,我今天正巧心情好,给你重新布置一下,放心吧,我的审美可是帝都一绝。”

  “我看这里可以挂一张珠帘,”宝颐自言自语:“没有珠帘,拿些纱啊缎啊的,也能凑合。”

  正沉迷于小屋改造时,身后传来少年冷淡的声音:“这套书许是给你的。”

  “什么?”宝颐从花瓶后探出半个脑袋。

  裴振衣拾起床榻上礼物堆里的一册书,从中抽出一张素雅的诗笺。

  宝颐突然嗅到了不妙的气息。

  “墨迹很新,藏头藏了你的名字,”

  他看她的目光略带讽刺,还有一点冷冷的怨怒。

  要命!

  宝颐夺过诗笺:“你看错了!我……”

  “恕我多言,五姑娘不应践踏旁人的心意,更不该借花献佛。”

  他身形清瘦笔挺,姿态光风霁月,俨然人间正直之道的化身,无端给人压迫感。

  这一瞬间,宝颐感到了一丝心虚。

  不过这丝心虚转瞬即逝,拿别人送的东西献殷勤怎么了?是他们哭着喊着要送给她搏美人一笑,她乐意收下已是赏光,何来践踏一说。

  宝颐厚起脸皮装傻:“是吗,我可不知道,我家仓库里的珍奇之物堆得如小山一样高,我只是随意捡了几件合适的给你而已,你不喜欢的话,我给你换别的来。”

  裴振衣凉凉道:“你都拿回去吧,我不需要。”

  宝颐一愣:“为什么?”

  他道:“这些毫无意义的奢靡之物,要来毫无用处,徒增烦恼。”

  “这奢靡吗?”小富婆唐宝颐只觉不可思议:“你可别误会了,这些真的只是侯府日用之物啊,我身边的杏花儿还嫌我挑的太寒酸呢。”

  裴振衣收了声,十指握紧成拳。

  寒酸。

  原来这些在他看来已足够出格的物件,在钟鸣鼎食的侯府,仅是打发宠物用的下品而已。

  “哪怕是你瞧不上的东西,也请五姑娘收回它们。”

  难堪令裴振衣的声音变得无比干涩:“我不喜受人恩惠。”

  “不成,”宝颐恼道:“你什么都不要,会让我没有当主君的成就感。”

  “那我便亲自把它们呈给二夫人。”

  侯夫人是大伯娘,二夫人则是宝颐亲娘张氏。

  宝颐目瞪口呆,她都把软饭送到他嘴边了,他居然连张开嘴都不乐意!还告状!

  “别以为告诉我阿娘会有用,”宝颐仰起脸,凶巴巴道:“阿娘她知道我们的事,她默许了。”

  裴振衣讶然,一腹正直凛然的话语竟然生生梗在了喉咙口,半天才吐出句:“……你说什么?”

  “你别管,”宝颐道:“总之,阿娘不会干涉我们。”

  她又悻悻道:“送出去的东西又原样被退了回来,家里的姐姐们还不知如何笑话我,若是让李令姿知道了,我还不如直接去跳东海来得痛快,你既然不喜欢,那就先放着好了,等你出府时留在府里,这样就不算受人恩惠了吧。”

  见裴振衣又要推辞,宝颐照例威胁:“你要再敢拒绝,我每天拉一车赏赐来你院里,到时候我把软饭怼你嘴里,你不吃也得吃!”

  或许是她威胁得太过于生动形象,裴振衣沉默了半晌,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但也只是答应而已,他像是守着一堆烫手山芋一样,把那堆东西搬去了衣箱里,挨个登记造册,一丝不苟。

  宝颐从没见过如此较真且清高的男人,被他油盐不进,心无旁骛的态度弄得头疼欲裂。

  言语勾引不行,威逼利诱也不行,他这样自持,她简直一点儿下手的方向都没有。

  眼见他将最后一件玉佩放进了衣箱,宝颐垂死挣扎:“你把这个留着吧,就当是你那日救下我的赠礼。”

  孰料裴振衣低声道:“举手之劳而已,不必以重礼相谢。”

  宝颐一阵无力——捂冰块好难。

  认输吗?不,还没气死李令姿和姜湛,唐五姑娘绝不认输。

  为骗他收礼,她心念微动,信口胡诌道:“你不要别的便罢了,可这块玉佩不一样,这是我亲手在巧翠楼画的图样,选的璞玉,交给师傅们做了很久才琢出来的。”

  裴振衣似乎并不愿相信她,神色依旧冷淡,那双淡琥珀色的眼眸毫无波澜,分明觉得事不关己。

  宝颐只得继续鬼扯下去:“巧翠楼有个章程,每个女孩子一生只能只能在楼里定一副男子玉佩,来送给自己心尖上的人,你若是不收,那……那我只能摔了去了,不能叫它落入旁人手中……”

  面前的少年神情登时严肃起来,皱眉正色道:“既然如此,那我更不该收。”

  “不给你给谁,你就是我的心尖宠,我的掌上娇,我的皎白明月光,我的眉间朱砂痣。”

  宝颐坦荡地剽窃三俗话本台词,脸不红心不跳地深情朗诵起来,鸦羽般的长睫轻轻颤动,面上恰到好处浮现出少女怀春的坨红,如池中水莲,娇羞无限。

  李令姿如果能亲眼目睹她这一脸装模作样,估计会冲上来打爆她的兔头。

  裴振衣虽理智自持,但倾慕他的姑娘们大多矜持扭捏,心念千回百转,何曾见过这等直白的表露心迹,不……岂止是直白,简直是大胆奔放,寡廉鲜耻了。

  他脸色勉强如常,额上却已渗出细密的汗珠:“你……你怎能……”

  怎能如此坦白?

  宝颐实在不想同他废话了,绵软的小手一把扯开他的腰带,不由分说将玉佩挂了上去:“我知道你是好人,绝不会胡乱糟蹋女子心意的,既然如此,你一定要好好收着这枚玉佩,时常戴出来给我瞧瞧,明白吗?”

  “放开!”他终于表露出了这个年纪该有的不知所措。

  再少年老成,克己复礼,他也只是个十七岁的少年而已。

  他的腰真细,宝颐忍不住在他腰间轻轻摸了一把,少年身体的热气透过不厚不薄的春衫熨烫着她的手心,在她抚弄的那一瞬间,手底的肌肉突然紧绷起来。

  宝颐心中突然起了一丝异样。

  为了化解这种微妙的尴尬,她撅起抹着樱色口脂的唇,嘟囔道:“身段这么好,日日裹在这灰扑扑的衣衫下岂不可惜?”

  “我走啦,”她挥挥手:“记得帮我做功课。”

  言罢,她干脆地走了,发间的珠花步摇随着步子微微晃动,长发在夕阳中折射出柔和的晕光。

  裴振衣这才发觉她又穿了那条豆绿色的裙子,配水红色的上衫,明明是极俗气的搭配,在她身上却显得出挑别致,艳光摄人,不动声色便能倾倒一整座城池。

  她性情恶劣刁钻之处一目了然,可又似乎喜怒无常,捉摸不透,会随心所欲地做一些惊人之举,但因缺乏作恶的想象力,连坏心眼都显得幼稚无害。

  最出格也不过是抓个漂亮男孩替她写功课罢了。

  冰凉的白玉佩渐渐染上身体的温度,心中因她的逼迫而生出的愤怒逐渐消散。

  她方才说了什么?她说他是她的皎白明月光,眉间朱砂痣?还说这玉佩是她花心思制成,只能送给最心仪的异性。

  她叫他的名字,声音甜腻又娇气,会紧紧抱住他的手臂,命令他不准离开。

  玩世不恭,高高在上者抛出的脆弱与真心,危险却又极具诱惑力。

  乱糟糟的画面来回闪现,左胸内生出异样的慌乱,蛰伏于心底的巨兽笑着斜睨着他。

  那感觉而猝不及防,好似一支烛火扔进不见五指的深夜,飒沓如星,却只燃烧一霎那。

  短暂的怔忪后,理智慢慢回到了身体里。

  她的背影早已翩然远去,唯余下一院冷寂,与堆叠在箱笼中的死物。

  裴振衣看了腰间的玉佩一眼,手指在细腻的暖玉上停留片刻,终是将其解了下来,用一张熟宣包好,置在竹木书架最高的那一格上。

  做完了这一切,却依旧无法冷静,他抚摸自己的侧脸,触手处滚烫。

  该承认吗?有些东西已不一样了。

  他站起身,换下被她蹭了一袖子胭脂的衣裳,去井里打了一桶凉水,兜头朝自己浇下。

  冰冷的液体流过四肢百骸,引起生理性的战栗。

  他把木桶砸向墙壁,大口大口地呼吸,说不出是惩罚还是警告。

  他只想让自己清醒。

  他们本就是隔着云泥之别的两类人,大小姐可以俯就,可他若是被她蛊惑着仰起头,只会一寸寸地沉沦入泥潭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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